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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书院记 南宋 · 赵与𣲲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三、《延祐四明志》卷一四、四明文献录、光绪《定海厅志》卷二六
岱山居昌国县蓬莱乡之西断海中,环以鲸波,浩渺无际。书堂之设,自咸淳辛未春邑人魏方直等联词请于县,县为转闻于府,制使蒙翁刘先生如所请,给旧酒坊基,拨僦直偿寨,助以缗若干,县亦有所捐以相之。邑绅王一桂、赵若諘请许君定职教导。癸酉冬,阁学尚书本翁陈先生开阃之初落成焉。二先生朝家之柱石,吾道之津梁,正学之标准,宜是役之克始克究。许君遣二子请纪岁月,与𣲲以謏闻,辞不获。书院有记,固尝闻之矣。朱文公于石鼓则曰:「养其全于未发之前,察其机于将发之际,善则扩而充之,恶则克而去之」。吕成公于白鹿洞则曰:「挹先儒淳固悫实之馀风,服《大学》离经辨志之始教」。张宣公于岳麓则曰:「率性立命,知天地而宰万物者也。尝试察乎事亲从兄,应物处事,是端也,苟能充而达之,则仁之大体岂不可得乎?及其至也,与天地合德,与鬼神同用」。至于武夷精舍,出于韩无咎之笔,亦曰:「元晦,儒者也,方以学行其乡,善其徒,非若畸人隐士,遁藏山谷,服气茹芝,以慕夫道家之流也」。是数者,天下之名书院也,记之者皆天下之名君子也。今岱山有书院,不范诸此,将奚范欤?想夫潜心游志于此,则尊吾德行,裕吾诗书,茂吾艺文。岱华其高,山岳其神,功崇惟志,知崇效天,崇高节而抗浮云,斯无愧于斯。矧斯地也,昔有名卿徐大农恭先,有举首朱进士介,有布衣许止斋孚,以文行孝义为乡闾倡,有开斯学。许君请曰:「兹卜筑已定,轮奂方新,士友相聚,言曰:熙宁立邑以来,吾地特海屿耳。淳、禧间宸宠以「镇鳌」之名,山川改观,诸乡老负笈于慈湖、絜斋二老之门,师友渐摩,儒风日盛。今又祠先圣以仪后进,居贤德以善俗,是有功于名教也。请以岱山名书院,不亦有光于斯道,有迪于后人乎」?愚载思之,士有志于诗书道义,映雪囊萤,冬不炉,夏不扇,虽瓮牖绳枢,环堵萧然,一性之充裕如也。矧高堂大宇,明窗净几,良朋益友,切思丽泽云乎?道尊而人知敬,德盛而人不侮。吾德行海岱也,师友渊源,汪洋大肆;吾学问海岱也,事业日以彰,声名日以起;吾声誉海岱也,有舍生而取义,虽颓嵩岱不吾压;吾节义海岱也,若希孔孟之徒。苟能效石鼓、白鹿、岳麓、武夷之成规,纵未能孔、孟、伊、周,宁不朱、张、吕、韩乎?纵未能朱、张、吕、韩,宁不徐、魏、朱、许乎?善则善矣,犹自恕之论也。若夫充石鼓扩充之善,因白鹿淳固悫实之风,率岳麓天地合德之神,宏武夷学行其乡、善其徒之学,则充其徐、魏、朱、许者,可以朱、张、吕、韩矣;充其朱、张、吕、韩者,可以孔、孟、伊、周矣。有志竟成,斯不负蒙翁、本翁之所以教,庶几乎淳熙之中人以上者,此今日祠先圣、建书院之意也。咸淳癸酉良月,通直郎、知庆元府昌国县事、主管劝农事、兼岱山昌国盐场、弓手寨兵军正、赐绯天台赵与𣲲记。
奏知种师道等兵马劄子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三、《梁溪集》卷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适得种师道奏状四封,谨遣投进。询来人云:师道所统兵马约二万馀人,大半系骑兵,皆有器甲,士皆勇锐,虽师道令歇,亦皆不肯,星夜前来。继有陈开、姚平仲及他头项兵共约十万馀人。臣已将差到人犒设,及发文字与师道传谕圣意讫,合具奏知。
〔御笔〕可间道催天下兵。不可不密,言语文字亦不可不慎,恐为金人所获。更令种师道勾集陕西未来者将官人马。
吊李台卿,并叙 北宋 · 苏轼
押啸韵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李台卿,字明仲,庐州人。貌陋甚,性介不群,而博学强记,罕见其比。好《左氏》,有《史学考正同异》,多所发明。知天文律历,千岁之日可坐数也。轼谪居黄州,台卿为麻城主簿,始识之。既罢居于庐,而曹光州演甫以书报其亡。台卿,光州之妻党也。
我初未识君,人以君为笑。
垂头老鹳雀,烟雨霾七窍。
敝衣来过我,危坐若持钓。
褚裒半面新,鬷蔑一语妙。
徐徐涉其澜,极望不可徼。
却观元妩媚,士固难轻料。
看书眼如月,罅隙靡不照。
我老多遗忘,得君如再少。
从横通杂艺,甚博且知要。
所恨言无文,至老幽不耀。
其生世莫识,已死谁复吊。
作诗遗故人,庶解俗子谯。
答范端明启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八、《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七、《翰墨大全》甲集卷一、嘉庆《华阳县志》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审参稽古乐,追述新书。琢石铸金,成之有数;立钧出度,施及无穷。绅云集于奉常,端冕天临于便座。伟兹壮观,自我元臣。窃以乐之盛衰,寄于人之存否。秦、汉以下,郑、卫肆行。虽喜三雍之成,旋遘五胡之乱。平陈之后,粗获雅音;天宝之中,遂杂胡部。道丧久矣,孰能起之。独求三代之遗声,允属四朝之旧德。恭惟致政端明丈丈,耄期称道,直亮多闻。进不谋安,昔既以身而徇义;退犹忧国,今推所学以及人。岂惟尽力于考音,至复倾家而制器。盖事关于治忽,必幽赞于神明。得《商颂》十二篇于周大师,虽贤者之事也;获古磬十六枚于犍为郡,岂偶然而已哉。轼本非知音之人,空荷移书之辱。究观累日,喜愧兼怀。徒诵咏于再三,岂发明于万一。
答李昭玘书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清抄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七七、《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七、《曹南文献录》卷七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轼启:向得王子中兄弟书,具道足下每相见,语辄见及,意相予甚厚,即欲作书以道区区。又念方以罪垢废放,平生不相识,而相向如此,此人必有以不肖欺左右者。轼所以得罪,正坐名过实耳。年大以来,平日所好恶忧畏皆衰矣,独畏过实之名,如畏虎也。以此未敢相闻。今获来书累幅,首尾句句皆所畏者,谨再拜辞避不敢当。然少年好文字,虽自不能工,喜诵他人之工者。今虽老,馀习尚在。得所示书,反复不知厌,所称道虽不然,然观其笔势俯仰,亦足以粗得足下为人之一二也。幸甚!幸甚!比日履兹春和,起居何似。轼蒙庇粗遣,每念处世穷困,所向辄值墙谷,无一遂者。独于文人胜士,多获所欲,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耒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轼独先知之。今足下又不见鄙,欲相从游,岂造物者专欲以此乐见厚也耶?然此数子者,挟其有馀之资,而骛于无涯之知,必极其所如往而后已,则亦将安所归宿哉。惟明者念有以反之。鲁直既丧妻,绝嗜好,蔬食饮水,此最勇决。舍弟子由亦云:「学道三十馀年,今始粗闻道」。考其言行,则信与昔者有间矣。独轼伥伥焉未有所得也。徐守莘老每有书来,亦以此见教。想时相从,有以发明。王子中兄弟得相依,甚幸。子敏虽失解,乃得久处左右,想遂磨琢成其妙质也。徐州城外有王陵母、刘子政二坟,向欲为作祠堂,竟不暇,此为遗恨。近以告莘老,不知有意作否。若果作,当有记文。莘老若不自作者,足下当为作也。无由面言,临书惘惘。惟顺时自爱。谨奉手启为谢。不宣。
与程全父(五)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五、欧苏书简
别纸示喻,具晓所示。田地问得,郡中犹取文字未了,切不可问也。感挂意,悚息悚息!老拙慕道,空能诵《楞严》言语,而实无所得,见贤者得之,便能发明如此。颂语精妙,过辱开示,感怍不已。
与赵晦之(一以下俱黄州)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七
某性喜写字,而怕作书,亲知书问,动盈箧笥,而终岁不答,对之太息而已。乃知剖符南徼,贤者处之,固不择远近剧易,矧风土旧谙习。而兵兴多事,适足以发明利器,但恨愚暗,何时复得攀接尔。
与李通叔(二)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某启:《通言》略获披味,所发明者多矣。谨且借留,得为究观。他日成书,尽以见借,尤幸。篆书《心经》,字小而体完,尤为奇妙。君为亲书,岂敢辄留。他日别为小字,写百十字见惠,不必《心经》,乃大赐也。要跋尾,谩写数字,不称妙笔。愧愧。
与闻复师(杭州)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六观堂
某启:辱书并诗,诵味不释手,感慰之极。比日起居何如?示谕欲以高文发明儒释,固所望于左右也。某数日病在告,今日颇快,来日欲出视事,然尚少力。粗和得来诗,未能尽意。花甃不难得,但去人已负重,后信当致也。诗中似欲之,故及。未相见间,万万自爱(《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
故及:原缺,据右引补。
与徐安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宠禄过分,烦致人言,求去甚力,而圣主特发玉音,以信孤忠,故未敢遽去,然亦岂敢复作久计也。老兄淹留如此,终不能少为发明,愧负何已。宛丘春物颇盛,牡丹不减洛阳,时复一醉否?辱书,伏承起居佳胜,知辞还少缓,思仰日劳。贤者当进而久留,不肖当去而不可得,两失其安,可胜叹耶?人还,匆冗,不宣。
与侯德昭书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光绪《韶州府志》卷三二《侯晋叔传》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蒙示新论,利害炳然,文亦温丽,叹伏不已,但恨罪废之馀,不能少有发明尔。
书楞伽经后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四、《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六、《文献通考·经籍考》卷五三、楞伽经通义、《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六四、《京口三山志》卷一九、乾隆《镇江府志》卷四八、光绪《丹徒县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
《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先佛所说,微妙第一,真实了义,故谓之佛语。心品祖师达磨以付二祖曰:吾观震旦所有经教,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祖祖相受,以为心法。如医之有《难经》,句句皆理,字字皆法,后世达者神而明之,如槃走珠,如珠走槃,无不可者。若出新意而弃旧学,以为无用,非愚无知,则狂而已。近岁学者各宗其师,务从简便,得一句一偈,自谓了證,至使妇人孺子,抵掌嬉笑,争谈禅悦,高者为名,下者为利,馀波末流,无所不至,而佛法微矣。譬如俚俗医师,不由经论,直授方药,以之疗病,非不或中,至于遇病辄应,悬断死生,则与知经学古者不可同日语矣。世人徒见其有一至之功,或捷于古人,因谓《难经》不学而可,岂不误哉!《楞伽》义趣幽眇,文字简古,读者或不能句,而况遗文以得义,忘义以了心者乎?此其所以寂寥于是,几废而仅存也。太子太保乐全先生张公安道,以广大心,得清净觉。庆历中尝为滁州,至一僧舍,偶见此经,入手恍然,如获旧物,开卷未终,夙障冰解,细视笔画,手迹宛然,悲喜太息,从是悟入。常以经首四偈,发明心要。轼游于公之门三十年矣,今年二月,过南都见公于私第。公时年七十九,幻灭都尽,惠光浑圜;而轼亦老于忧患,百念灰冷。公以为可教者,乃授此经,且以钱三十万使印施于江淮间。而金山长老佛印大师了元曰:「印施有尽,若书而刻之则无尽」。轼乃为书之,而元使其侍者晓机走钱塘求善工刻之板,遂以为金山常住。元丰八年九月日,朝奉郎、新差知登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骑都尉、借绯苏轼书。
佛心鉴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 创作地点:山东省烟台市蓬莱市延洪禅院
轼第三子过,蓄乌铜鉴,圜径数寸,光明洞澈。元丰八年十一月二日,游登州延洪禅院,院僧文泰方造释迦文像,乃舍为佛心鉴,且说偈云:
鉴中面像热时灾,无我无造无受者。心花发明照十方,还度如是常法众。
眉山苏轼元祐元年三月一日立石(《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二。又见《东坡禅喜集》卷三。)。
「眉山苏轼」十四字原缺,据《七集·续集》卷一二补。
跋张如莹归去来辞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三、《平园续稿》卷八、《益公题跋》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永嘉陈开祖绍兴二年登第,张公子韶雅重之。仕至广德太守,行谊表于一方,廉靖著于仕涂。其倅豫章,户部尚书张公如莹以庆远军节度使来为连帅,素以翰墨驰声,位望既崇,益自珍贵,人欲其尺牍不可得,独为开祖书《归去来辞》于画卷,且推美其古雅。今五十年,而开祖之子求仁请予为之跋。求仁三为剧邑,以名称,再典郡。予尝同僚,知其端谅通达,盖名父子也。开祖讳一鹗,求仁名自修。庆元五年正月十九日。
静胜斋记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二、光绪《永嘉县志》卷三一
同年友永嘉陈开祖绍兴癸酉二月十八日遗余书,凡数纸,其一曰:「近辟书室,深可数丈,左右图史,相半其中,且榜之曰『静胜』,盖欲居閒守静,以胜事物之纷纭也。至于人是人非、人富人贵、人荣人辱,皆无足以动其心者。子其为我记之」。余曰:物之不可胜也久矣,与其胜物,不若自胜。自胜如何?思虑溃乱,血气飘盈,动者莫觉,而静者见之。见之则恶之矣,恶之则若居焚溺中,思有以脱去而弗得也。恶之又恶之,乃悟颜子克己之说,乃得曾子三省之说,乃入子思慎独之说,使非心不萌,邪气不入,而皇极之义,孔门之学,于斯著焉。若夫人之是非、富贵、荣辱,初不相关,我无胜彼之心,彼无胜我之念,彼我两忘,天下之能事毕矣。自胜其大矣乎!开祖用意伊川之学四十年矣,其于斯理履践久矣,今乃以胜物之说远遗于余,岂用夫子使漆雕开仕与夫语子路浮海之意乎!余老矣,亦饱经而熟议矣,故敢不揆,以所见为说,因书以遗之。如其不然,愿以见教。
双溪记 北宋 · 任宗易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三、道光《荣县志》金石一四
宣和癸卯,唐安任宗易从简摄守南荣。孟冬初五日,率乡大夫袁申申之、资中何悫端卿、天彭杨□□臣、遂宁陈开亨道、金川郭纯中英发谒王庠周彦于双溪之上。时周彦之弟序商彦久去双溪,从二宣抚平燕云,凯旋入对,兹地名闻四川。昔者通奉王公讳梦易,字潜夫,以伉直涖官,晚筑归来亭于溪上,同硕人向氏卜隐于此。向氏,大丞相魏王讳敏中之孙,少师讳传师之女,钦圣宪肃皇太后之从祖姑。能守义于远方士族,嫠居双溪,力教诸孤。时长子廱教源年已踰冠,惟庠年十六,序年十四。暨学成,皆升贡。其后庠以侍母累辞诏聘,太学考八行全备,居天下第一,亦不赴,旌为廉逊处士。序两献文入等,蒙上识拔,擢登法从(下缺)。
按:《金石苑》。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一一二六。
宋故右朝请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巴西李府君墓志铭(绍兴十二年十一月) 北宋 · 李安仁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金石苑、嘉庆《四川通志》卷四七、同治《绵州志》卷四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三
嘉川旧令尹李廉夫走一个行李,持书并夔帅幕张询状其先府君之行诣予于蓬阆之东,以志铭为请。予观其乃祖乃父之墓碣,吾蜀三钜儒所篹,于兆域有光,繄斯文是赖。今不求于绝妙好辞之达官,益炽厥后,而远取人劣品卑之鄙作,不亦左乎?第予方成童,随老父羁旅入京师,道出涪上,五十年馀矣。稔闻涪上多著姓,李为大。有李鋾者于书无不读,而尤长于医,不拒病夫,疗治不少靳,所活几千人,于府君为曾祖。鋾生哲,始易业习进士,一试于礼部,报罢,辄弃去不再举,隐居著书,门人共谥为白云先生。后以其子贵,累赠右正议大夫。哲生谊伯,于笔无不能,而尤长于诗,《题玉枕山》无出其右者。皇祐中擢进士第,累官朝请大夫,后以子贵,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娶冯氏,累封信都郡夫人。生二子,长曰孟侯,次即府君也。予获交于伯仲间,为同调;臭味不殊,为同姓;与其子令尹君、犹子钱引君为同寮,又与其甥两文子隶业太学,为同人。志墓分耳,安可以芜陋为解?谨按府君名仲侯,字君直,左绵巴西人。资性孝友,在家号佳子弟;恭谨慈祥,在乡号明君子;种学绩文,在场屋号才进士。以不利于有司,金紫公曰:「一第慁汝,姑受吾荫,以俟后图」。元祐初奏补太庙斋郎,调三泉尉。适金紫公牧果州而冢兄从官他许,乃丐侍养以随。阅再岁,金紫公曰:「古人有以志养者,随岂全是?吾尚健,汝可仕矣」。再调蜀州司理参军,人目为解事掾,宪使楚潜、太守韩煜咸器重之,一时名流□□出门下。金紫公忽苦头风疾,不谒自归,一夕走数驿。金紫公曰:「吾见汝,失疾」。所在人以为孝感。秩满,越五年不调,一意于温凊,虽洗厕牏不屑也。金紫公即世,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毁瘠至不可识。终丧,□□□馀哀,不欲仕宦。知故勉之,调眉州录事参军。眉多士亦多口,好文刺讥,间隐其私,持吏短长,荐食其中。府君秉正以莅之,无敢媒糵其短。狂卒谋叛,州诿府君鞫其狱。首恶得,条疏在叛中者名姓廑三百人,君好谓囚曰:「而来前!而作之,而当之,不可但已,株连浸多,胡救」?而死囚曰:「具晓」。向囚焚之。始,变生不测,士伍诪张,族立群华,□语籍籍。及是,按堵如故,曰:「非此君不办此狱」。具朝廷复命。运使李孝广审覆,竟如所鞫,殊死止十人,罔治其馀。三百人不自意全,曰:「生我者父母,活我者知录也」。李除直龙图阁,教授邓衡以告变者所从出,改京秩。或曰:「君治狱有劳,而二子被赏,胡弗言」?笑而不答。未几,二子踵蹑毙踣,而府君独亡恙,或者乃服。岁满,用格改宣德郎,又用八宝恩迁通直郎。知蓬溪县,一扫弊政,县以大治。以年迁奉议郎。尔时学校广行,每自临视,如严父兄。有陈开者,县之秀民也,被选入辟雍宫而囊无一钱,乃出家资益市□布为进,开藉以往,释褐而归。前六十年县无得官者,至开复盛,议者谓庶几文翁遗风。县素瘠,无奇货,亶以牢盆为生。岁久水涸,井堙灶夷,而逋责自如,至破产鬻孥以偿,终不已。为阅实,力请于漕司,允之,纵释者数家,各以手加额曰:「微知县,我曹尽室没于井矣」!有嫂叔讼产久不决,府君得其深情,不究切之,一朝均析,咸感泣而去。梓州岁输河东绢,部纲吏以疏易良,宪使贾若水劾之,檄府君往治,太守唐恪闻问不怿。府君平亭其狱,曰:「法当笞尔」。唐、贾两释然,俱谢之。俄调梓州刑曹,唐曰:「屈君为数旬客,□重吾府」。无何,宪司猾胥欧妻死,绐言奔,妻党赴愬。府君引胥问所以杀妻状,胥巧辞伪辩,若不可致诘者。徐以理折之,遽伏辜。宪使杨彦章、漕使卢知原知之,交章奏辟,权通判梓州及本路漕属,初皆俛从,已辄辞去。以年迁承议郎,赐五品服,又迁朝奉郎。修神霄宫有劳,迁朝散郎。飞乌县负常平钱二万缗,令无赖槩歛于不绩之户,户咨胥怨,谓之白著。廉访使者以闻,府君缘坐降授承议郎,无愠色。太守杨信功被贬,有稍廪数千缗寄公帑,后有力者移用乾没,府君为经画,约轻赍,走健步,万里归之。信功手报曰:「公行己之度,非随世低昂者所可测知」。又云:「公之盛德,书册中盖尝见之」。义士大悦。通泉民女李自言遇异人,得神仙不死术。当涂者就见其庐,府君独否,后竟病夭,无他,识者韪之。寻调潼川府司录,以赦叙朝奉郎。以修清丝院有劳,迁朝散郎。郡人借留,获可。又以赦叙朝请郎,以年迁朝奉大夫。于是浩然有山林之兴,手写渊明《归去来辞》以示己志,遂致为臣。宪使刘良弼、太守叶焕挽留,不可,朝上章,夕就道,时年六十三。偶唐恪入相,见所上章,曰:「此君勇退,吾弗如也」。移书云:「高风缅邈,深以畏仰」。其为大臣所重如此。居顷之,渊圣即位,有诏致仕官年未及而堪任事者,监司、郡守具名闻奏。刘、叶请以府君应诏,固辞乃已。有别墅涪西,胜槩甲一郡。具小舫江上渔钓自嬉,旬浃忘返。不肯入州府,州府有疑,每就正焉。贾若谷、何渐、何悫、刘锜、范综并文武宿望,继守左绵,向慕雅尚,载酒从游,里人歆艳其荣。以靖康、建炎两覃恩,迁右朝请大夫,赐三品服,无喜色。幼有器识,金紫公倅广汉,多赖子。有像灌口神队而娱戏者几数百人,太守席汝明登谯门纵观,府君谓金紫公曰:「假鬼神聚众者有禁,纵未能禁,何观为」?公以告席,遽止,曰:「此郎子他日必远到」。稍长,喜读书,口之而不置。藏书万卷,眼之而不释。既壮,喜赋诗,得乃翁格律。有集十卷,《归田唱和集》十卷。晚遇方士授以道术,练神服气,彊健如四五十人。益尚天竺教,悟性理,里居散施不吝。族亲有质舍而卒于官者,召其子以券还之,亡德色。疏属贫而无依者,终其身养之,亡倦色。凶岁倾囷倒廪以赒急,亡难色。褒博缁黄之流,有求辄与,亡訑色。其倩常城与其侪预计偕,乃具礼延致,馆于傍近舍而饮食程督之,登科者凡四人。府君乐,榜其堂曰「桂林」,题诗于堂之颜,以张大其美,属而和者甚众。蹇汝明、文正伦、王赏、李良臣、杨椿皆有能诗声,故其美益传,亡矜色。绍兴十一年五月,觉体中不佳,驰帖嘉川,呼其子廉夫谓曰:「乃者我使呼若也,若觉吾面目有异乎」?曰:「唯唯,否否」。曰:「吾大数将终,得一见若,瞑目无恨矣」。六月二十日,卧右胁而卒于正寝,享年七十九。夫人濛阳郑氏,累封宜人,前二十二年卒。廉夫卜以绍兴十二年壬戌岁十一月十四日壬寅,葬于巴西县左绵乡宋武山先茔之次,从治命祔郑夫人穴,礼也。男二人:长廉夫,右从事郎、前知利州嘉川县事。女二人,长幼闲,适左文林郎、知石泉军龙安县事常城。其季皆不育。孙男一人:光辅,将仕郎。孙女三人:元蘅,在室;次药,蚤卒;其一尚幼。噫,予夷考府君平生之行如状,而铭之,亦可以无愧矣。铭曰:
端方忠厚,三代之良士也;严明仁恕,两汉之循吏也;酷嗜吟咏,晚唐之诗人也;好学不倦,吾蜀之寒儒也;治狱有功而不言功,阴功也;赈济有德而不言德,阴德也。兼此六美而赍志没地者,涪江李仲侯也;述此六美以传于后世者,跨鳌李安仁也。
泾原路定戎盐池提举措置官夏仙句管种收给纳刘雄陈开并各转一官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摛文堂集》卷七
敕具官某等:盐池奏课,岁额递增,经画于兹,惟尔劳勚,宜推恩嘉。序进一官,往其祗服。可。
与陶赞仲书(一)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二、《象山集》卷一五
某承乏将十阅月,未有善状。冬春久晴,种不入土。春季尝一致祷于山川之神,其应如响,山溪涨溢,田亩充足。然自是又无大雨,地上以积乾易涸。今既踰月,又以旱告矣,势甚可畏。昨日复致祷,诣坛之时,雨亦随下,然竟不能成泽。今早复叩之,亦以疏雨见应,未蒙霈然之赐。幸酝酿未解,犹有可望。不然,定当投劾,以谢斯民也。《太极图说》,乃梭山兄辩其非是,大抵言无极而太极是老氏之学,与周子《通书》不类。《通书》言太极不言无极,《易大传》亦只言太极不言无极。若于太极上加「无极」二字,乃是蔽于老氏之学。又其《图说》本见于朱子发附录。朱子发明言陈希夷《太极图》传在周茂叔,遂以传二程,则其来历为老氏之学明矣。周子《通书》与二程言论,绝不见「无极」二字,以此知三公盖已皆知无极之说为非矣。梭山曾与晦翁面言,继又以书言之,晦翁大不谓然。某素是梭山之说。以梭山谓晦翁好胜,不肯与辩。某以为人之所见偶有未通处,其说固以己为是,以他人为非耳,当与之辩白,未可便以好胜绝之,遂尾其说,以与晦翁辩白。有两书甚详,曾见之否?以晦翁之高明,犹不能无蔽,道听涂说之人,亦何足与言此哉?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圣贤所以为圣贤,亦不过充此而已。学者之事当以此为根本。若夫天文、地理、象数之精微,非有绝识,加以积学,未易言也。某欲作一揲蓍说,稍发《易》数之大端,以排异说,晓后学。坐事夺,未克成就。早晚就草,当奉纳一本。何时合并,以究此怀。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论语》曰:「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曰:「言忠信,行笃敬」。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晬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曰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等皆德行事,为尊为贵,为上为先。乐师辨乎声诗,祝史辨乎宗庙之礼,与凡射、御、书、数等事,皆艺也,为卑为贱,为下为后。古人右能左贤,自有定序。夫子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曾子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凡所谓艺者,其发明开创皆出于古之圣人。故曰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然圣人初不尚此,其能之也,每以教人,不以加人。若德行中庸,固无加人之理。世衰道微,德行浅薄,小人之有精力者,始以其艺加人,珍其事,秘其说,以增其价,真所谓市道。故风俗日以不美,流传之久,艺之实益不精,而眩鬻之风反更张大。学者不辨本末,不知高下,未有不为此辈所眩者。吾观近时谈数学者,陋日益甚,妄日益炽。未尝涉其门户,得其师传,安能辨其是非?但以前尊卑、贵贱、上下、先后之义推之,则自知所抉择,谲妄之情状,大概亦可见矣。作书毕,恐赞仲不能不惑于妄人庸夫之说,故复书此,以助抉择。